你蹲在阳台那株茶花前,指尖抚过它卷边的叶片。新买来时缀满鼓胀的花苞,像攥着一手绯红的承诺。如今花苞未开先萎,叶子边缘焦黄如被火舌舔过。你浇了水,施了肥,甚至为它吟过诗——这矜持的江南美人,依然以静默的枯萎回应你。
茶花的难,在于它记得故乡。记得晨雾漫过林间时,根须吸吮的是微酸的腐殖土;记得山雨敲打叶片时,水珠是软的,不带自来水那点生硬的氯气。它要湿润,却怕根被水困住呼吸;它爱明亮,但春日直晒的日头会灼伤它闺秀般的花瓣。你按说明书每周浇水一次,它却在某个干燥的午后,用落叶告诉你:渴了,但不是现在,也不是这么多。
邻居阳台上那株茶花正盛放,重瓣叠锦,红得像不会熄灭的火。你凑近细看,刺腹交流群盆土表面铺着松针,陶盆壁渗出青苔——那是一个被复制的、微型的山野。你忽然明白:养茶花不是照料,是缔约。你要听懂它叶子低垂时的方言,看懂它新芽发暗是缺了铁,花苞久闭是畏了寒。
你把自来水晾晒三日,兑入一滴白醋,模拟山泉的软与酸。在花盆下垫了鹅卵石水盘,让蒸发的水汽模仿故园的晨雾。剪去那些过分拥挤的花苞,像为它卸下过重的冠冕——“先活下来,再谈盛开”。这个春天,最大的那枚花苞终于松动了第一片花瓣,缓慢地,郑重地,像在素绢上按下一个绯红的指印。
原来茶花要的,不是主人,是知音。当你不再执着于征服万界反派交流群,而是学习聆听——聆听土壤的呼吸、湿度的耳语、光线的脚步——这株矜持的植物终将与你达成和解。在某个清晨,它会以整树繁花,回应你所有小心翼翼的、充满敬意的靠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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